刘峰律师：苏格拉底和智者派

苏格拉底和智者派

苏格拉底之前，虽然古希腊陆续出现了一大批像泰勒斯那样的思想家和哲学家，但他们的目光几乎清一色地聚焦于探索外在世界的本原和本质。这些哲学家，基本上都还是数学家和自然科学家的性质。根本看不到谁把目光投向人自身之上。苏格拉底时代盛行一个被定义为“智者派”的知识精英群体，这个群体的代表人物有普罗泰戈拉、高尔吉亚以及色拉叙马霍斯等。

这些人知识广博，擅长修辞术，活的能被他们说成死的，死的能被他们说成活的，黑的能被他们说成白的，白的能被他们说成黑的。他们兴风作浪，曾风靡一时。这些人和泰勒斯这样的哲学家还不同。泰勒斯虽然仅仅把目光盯向世界外部，至少也是在认真求知。对真理有着极度的渴望和进取之心。而智者派们却像极了中国古代的方士。他们手段高明，几乎能颠覆一切真理。他们也先天地被相对主义支配，并不相信什么真理。他们称不上哲学家，相反，像高尔吉亚后来干脆放弃了哲学，而转向修辞学。他们的这种修辞学，其实就是一种说服的技艺。或者说是一种说服术。修辞学和说服术的这种结合，甚至运用了心理学和暗示的力量发展成了欺骗术。这些修辞学就像一把刀，既可以为善，也可以作恶。既可以用来切面包，也可以用来杀人。

真理是什么？不但已经不可能指望得到他们认真的回答。真理本身已经被他们视为可以嗤之以鼻的东西。除了真理之外，另一个更为宝贵的东西，遭到了同样的命运，这就是——正义和道德。色拉叙马霍斯甚至持这样的主张：只有傻子才追求正义，正义只能导致软弱。他把正义看作强者的利益，他相信“有力才有理”。丛林法则、功利主义、实用主义，以及相对主义、怀疑主义和虚无主义，应该说，他们才是鼻祖。至于两千年后的英国哲学家休谟，不过是他们的子孙。

几千年过去了，身为中国人，用心看一看我们的身边。我们可以惊讶地发现，这些智者派的想法和做法，很大程度上竟然是我们今天心中所倚和所恋的哲学。而实际上，全是旁门左道。作为这一旁门左道所依赖的杀手锏的修辞术，其实是“背反论”。两千年后的康德，将会把它们的伪装彻底撕下，并让其体无完肤。

虽然智者派们所带来的必然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乌烟瘴气，但，如果我们加以留意，会发现，他们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们已经将真理和善与正义的问题，不经意间极为严峻地摆到了人类的面前。

而这些，真正的大智慧者苏格拉底都看在眼里。对真理和善的使命感，对人类的责任感，已经让他不可能再按捺的住了。挺身而出已是必然。

于是，苏格拉底不可能不是智者派们的尖锐的抨击者，事实上，苏格拉底是最尖锐的抨击者之一。

智者派们的招数无外乎是修辞学和说服术。而修辞学和说服术的招数无外乎是：当你说我错时，我会在你身上在你的主张里找到相同的错。当你说你对时，我会在自己身上在自己的主张里找到相同的对。最后，没有错，也没有对。或者说，最后只可能是我智者派对。苏格拉底对智者派的抨击，和智者派们在运用修辞术对对手的抨击，表面上看起来有几分相似，所以，后人也有一些人会误解苏格拉底，认为他只不过是另一个智者派而已。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

二者本质的区别在于，智者派们是绝对的怀疑主义者。他们让一切的对错都归于“无”，目的就是为了干掉对方，打倒对手；而苏格拉底则不同，他不断地进行抨击和争辩，目的却是坚定地追求真理。前者可谓我们今天讲的一心求胜的小人，而后者却是追求和捍卫真理的圣人。前者是鬼，而后者是神。自然界的真理，可能还好弄一点，可是，那些关于善和正义的真理是什么，在哪里？这才是真正的麻烦事。

于是，苏格拉底的思想在种种争辩中，开始逐渐凸显出来。

苏格拉底一生没有留下任何著作，直到死，甚至连一篇文章都没有留下。关于他的事迹，尤其是他的思想的容貌，都是他的学生柏拉图在他的《对话录》、《申辩篇》等书中展现出来的。这些书，就是记录他的老师苏格拉底和智者派们以及其他一些人的种种对话内容的。当然，这些对话、辩论是否都曾真实发生过，后人并非没有怀疑。也有人说，那应该是柏拉图太敬仰和爱戴他的这位老师，是柏拉图通过虚构的对话事件来表达他的老师的思想的。他不能让他那么伟大的老师的思想被埋没。在柏拉图的眼里，他的老师是一个有着深沉的使命感和绝对的道德纯洁性的人。

一个伟大的老师，一个伟大的学生。真是千古佳话。

刘峰律师：苏格拉底和智者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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